我完全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，快速眨了眨眼，睫毛上来历不明的水珠也跟着跳跃——伸手往面颊上试探性质地一抹，指尖意外触到一片即将干涸的冰凉液体。
——我对流泪这事毫无知觉，凭心而论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;连忙胡乱地抹脸将粘糊的液体带离面颊，有些窘迫的来回擦揉湿润的眼角。“肯定是刚才风大……恩，肯定是!”
然而，无论怎样擦拭，手背依旧湿润。
“啊，啊咧，怎么回事……”我说不清心底荡漾着的究竟是什么情感，紧抿着唇角用力擦拭面部想止住奔流的泪水，然而来来回回慌乱抹了数十次后也毫不见效;再不想掩饰什么，泄气地垂下手臂与天照对视。
“止不住。”坦诚相告，我像一个狼狈的白痴。
我看到天照的眼眶微红，数秒后聚集与眼底的水珠脱离束缚，挣扎着落入已经没有草皮覆盖的土地很快不见了踪影。
“该死。”她低声道，“真是太该死了。都怪你……都怪你这个……愚蠢的……凡人……这么……”
她没能说下去，而我，攥紧衣角努力平稳了呼吸。
“呐，天照，可以的话我还想参加一次祭典，捕一条水池里长着利牙的金鱼。”
“……你……会被咬掉指头的。”
“我，还想被牛魔王追赶，哪怕因此鼻青脸肿被你嘲讽。”
“……已经……不会再嘲讽你了。”
“我，还想参加神明的朝会，哪怕被捉弄到无地自容——”
深吸一口气，我只觉得嗓音嘶哑万分。
“天照，我——不想要森罗万象就此消失——我不想走——这里——这里比现世更令人怀念——让我——就让我和它一起死去——你们——你们每一个神明——都是——都是我不可替代的——家人——”
所有的事物都只有在失去时才能体会到它的价值，这森罗万象——直到临近崩毁，我才明白我究竟是怎样深爱着这片土地。
但已经来不及了。我的话语，穿不透呼啸的风，除了眼前的神明，传不到任何我关心之人的耳畔。
天照忍不住偏开了脸。
“笨蛋。”她喃喃，“你真是个，大笨蛋。”